單平米價格直逼房價的寵物墓地，卻是藏著秘密的灰色地帶。北京商報記者連續(xù)走訪多家寵物墓地發(fā)現，經營方普遍不具備寵物墓地的相關資質，營業(yè)范圍僅包含殯葬用品銷售。動輒上萬元的寵物墓地，還有可能因用地無保障、使用年限不確定等，隨時“被勸退”。不僅如此，長期冷凍、淺層埋葬的現象難以杜絕，難以確保實現無害化處理。“寵物殯葬行業(yè)仍屬于灰色地帶，相關法律法規(guī)亟待完善。”業(yè)內人士指出。
在寵物墓地，如果想要單獨埋葬一只寵物且配有“六角涼亭”等形式的墓碑，價格約在1.08萬元。
資質不齊全
近年來，寵物殯葬行業(yè)逐漸走入大眾視野。從事寵物殯葬的企業(yè)，往往承諾可以提供“一條龍服務”，即從遺體禱告、清潔、火化到埋葬。
在對位于北京市郊區(qū)的多家寵物墓地走訪調查時，北京商報記者發(fā)現，這些墓地普遍存在缺乏資質、不能保障使用年限、無害化處理不規(guī)范等諸多問題。
一家名為北京京登都愛商貿有限公司的相關網頁介紹上顯示：“寧寵福地寵物墓園是經民政局、國土資源局審批，北京面積最大，唯一合法可靠的寵物墓園。”北京商報記者向該墓地的經營者于先生求證相關資質時，他出示了其營業(yè)執(zhí)照以及延慶區(qū)民政局準予行政許可決定書的圖片。
不過，于先生提供的圖片過于模糊，難以核實兩份文件的真實內容。對于圖片不清晰的問題，于先生解釋稱，“因怕同行盜用，所以不能發(fā)高清圖”。盡管北京商報記者多次向于先生咨詢資質原件，但直至截稿對方也未給出。
值得注意的是，天眼查App顯示，北京京登都愛商貿有限公司的工商信息顯示經營范圍為“銷售日用品、服裝”。至于是否持有“無害化處理”執(zhí)照，成了一件不得而知的事情。
資質不齊全似乎是眾多私人寵物墓地的通病。位于昌平區(qū)的百福寵物天堂動物安葬中心的工作人員則直接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沒有資質，不能保證存放多久，也沒人能保證。”
在百福寵物天堂動物安葬中心的辦公區(qū)域，墻上的營業(yè)執(zhí)照中所寫的經營范圍為“銷售動物殯葬用品”。
“現在的寵物墓地不可能有資質的。” 一位寵物行業(yè)業(yè)內人士表示，市面上多數寵物墓地都是使用的農業(yè)、商業(yè)用地，或者是缺乏管轄的荒地，“這樣一旦被查風險很高”。
天津秉鈞律師事務所律師李昂也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寵物墓地方面目前是立法空白，商家想在工商局注冊相關經營內容較難實現，因并未涉及行業(yè)。殯葬服務和墓地等現階段只針對人，寵物殯葬類服務仍屬于灰色地帶。”
一塊墓地上萬元
寵物主人就算不考慮資質不全帶來的潛在風險，還要面臨墓地“跑路”的風險。百福寵物天堂動物安葬中心的工作人員強調，“沒有資質，一旦國家征地就需要無條件遷走”。
即便如此，購買寵物墓地的價格可謂不菲。北京商報記者粗略計算，寵物墓地一平米單價甚至逼近北京市房價。
多家銷售寵物墓地的商家介紹稱，寵物埋葬主要有樹葬、海葬、寄存等方式。其中樹葬往往可以在一棵樹下埋葬多只寵物，價位在1000-3000元不等。如果想要單獨埋葬一只寵物且配有“六角涼亭”等形式的墓碑，價格直接升到1.08萬元。
由于寵物骨灰或尸體體積較小，以一平方米計算，一個單獨的寵物墓地占地一般在1/4到1/2平方米不等。按照1萬元的單價計算，一平方米足可以達到4萬元，逼近于北京部分地區(qū)的房價。相比于墓地所在的延慶、大興等郊區(qū)房價，寵物墓地價格更是超出房價。
即便價格高昂，仍有不少消費者愿意為此買單。“貴就貴吧，寵物陪伴了我十多年，只要能讓它安眠，花多少錢我都是愿意的。”養(yǎng)寵人士小李表示。據公開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寵物消費市場破2000億元，并有53.9%的人愿意在寵物去世后購買殯葬服務。
李昂指出：“相關部門應嚴格規(guī)定寵物墓地的價格，各地價格參差不齊，甚至有的一線城市寵物墓地每平方米價格已高于房價，這也會導致一些寵物主人產生攀比心理。如果寵物墓地繼續(xù)這樣肆意發(fā)展下去，還會產生更大的隱患。”
無害化意識薄弱
北京商報記者在采訪調查過程中，發(fā)現寵物無害化處理對于寵物主人來講，還是一項需要科普的知識。延慶區(qū)的“永寧陵園”工作人員透露，今年8月，寵物主人將已經去世一年且在冰箱冷凍了一年的寵物與另一只近期死亡的寵物狗，帶到墓地埋葬。
上述工作人員透露，寵物主人并未對兩只寵物進行任何處理，僅為其定制了一個木匣子后，便對整尸進行了淺層埋葬。“大部分寵物主人都是帶骨灰埋葬，但也有少部分會帶未經任何處理的整尸，墓地也可以接收。”
“寵物如果要進行整尸埋葬，至少要埋到地下2米的深度。如果只是正常挖坑埋葬，會面臨風險。”寵物喪葬行業(yè)業(yè)內人士解釋：大部分寵物墓地都選址在依山傍水之處，淺層埋葬未經無害化處理的動物會影響周邊水源;動物尸體有可能會被周邊其他動物翻出來啃食，造成病源傳播。
北京市保護小動物協(xié)會秘書長華琳表示：“動物無害化處理重中之重的一定是防疫，尤其是對于病死動物的處理及疫病防范方面。不進行處理、隨意埋葬肯定是不可行的。協(xié)會正在聯(lián)合相關部門制定相關規(guī)范標準。”
根據《北京市動物防疫條例》規(guī)定，動物死亡后，應當按照規(guī)定進行無害化處理，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隨意處置。自2017年1月1日開始，北京市就已經建成了一套覆蓋城鄉(xiāng)動物、動物產品的無害化收集處理體系，病死動物均應實現無害化處理。
具體來講，動物主人可將需無害化處理的動物尸體送交或投放入收集暫存點，由環(huán)衛(wèi)運營公司清運和處理，所需費用由公共財政承擔，企業(yè)和市民無需付費。
在具體執(zhí)行層面，寵物主人就會主動“打折扣”執(zhí)行。寵物主人小李表示：“了解過有這類免費的動物無害化處理站點，但對寵物有感情，寧愿多花點錢找寵物殯葬服務，也不太愿意帶寵物進行這種流程化的處理。”
法規(guī)亟待完善
“現在的寵物墓地或為商業(yè)用地或為農業(yè)用地等。商業(yè)用地有一定的使用期限，農業(yè)用地是不允許另作他用。”李昂認為，一旦寵物墓地被投訴或有關部門查處，會責令進行土地整改，包括恢復土地原貌。
事實上，寵物墓地的使用糾紛已有案例。位于大興區(qū)的“網紅”天使寵物城墓地，就曾因法人未按合同交地租租金，已與法人解除租地合同。眾多寵物主人因剛交完墓地費用，墓地就須遷離，造成了不小的財產損失。
北京商報記者在該墓地現場的告示中看到：“現政府需對原天使城土地進行整改，要求家長們把寵物墓地遷移。”
上述寵物墓地現已雜草叢生，僅殘留部分殯葬用物品。據知情人士透露，該片土地為農業(yè)用地，實際上不具備開設墓地的資質。目前，墓地周圍均種植著果樹，墓地對面為西瓜、蔬菜種植、育苗等連棟溫室大棚，占地40畝。
隨著寵物經濟的發(fā)展，寵物殯葬行業(yè)的監(jiān)督和立法亟待完善。李昂表示：“對于寵物墓地土地審批方面現在仍是空白，應當加快立法和明確所屬部門;對于寵物殯葬服務，應有相應的司法解釋以及法律法規(guī)去明確商家和消費者之間的合同，讓消費者的維權有法可依、有據可循。”
對于寵物墓地資質方面，華琳告訴北京商報記者：“民政方面目前沒有專門設立寵物墓地，如果設立需要嚴格執(zhí)行相關規(guī)定，寵物墓地是城市與社會發(fā)展的一環(huán)。”
